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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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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一下午,林翹聽見吳司務長大喊:“嫂子,曹連長的腳崴了。”

林翹聞聲迎了出來。

吳司務長跟個戰士一塊攙扶著一個女兵,女兵正一蹦一跳地走。

看到林翹,女兵指著小戰士手裏巨大的豬後腿說:“我打了頭野豬,給家屬院分了一些,剩下的都給食堂,這條豬腿是我給你留的。”

林翹看了她兩眼,讓小戰士把豬腿先掛樹杈上。

她問那女兵:“怎麽崴的?

對方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,明明很疼,卻偏偏要裝作沒事兒人一樣。

“這個破島跟我八字不合,今天在山上射了一只野豬,我一高興從坡上摔下來了。”女兵坐到診床上說。

“你自己去的山上?”林翹想要分散對方註意力。

“我自己去的,我根據糞便跟足跡找到野豬出沒的地方埋伏在樹上,等野豬跑過來我一箭射過去,野豬發了狂,哐哐撞樹,我又是一箭,野豬就上了天。這只大野豬足足有四百斤,今天部隊食堂跟家屬院都有肉吃。你們都應該感謝我給你們打牙祭,只要我在島上,我保證你們每天都有肉吃……”女兵語氣特別自豪,只是牛皮還沒吹完,就下意識“啊”了叫了一大聲。

林翹已經除去她的鞋襪,在腳踝處捏了又捏,趁她說話的功夫,左手扶著腳踝,右手握著前腳掌,雙手用力,錯位的筋骨覆歸原位。



發覺自己叫得太誇張,沖淡了剛才吹牛皮的效果,女兵有點不好意思地說:“誒,感覺正常了,不怎麽疼了,林翹沒想到你醫術挺好的。”

見她直呼自己名字,林翹試探著問:“你姓曹?”

對方點頭:“我,曹巾幗,行不更名坐不改姓。”

林翹微微揚起唇角,這不就是傳說中顧凜的愛慕者嗎!

她拿了一瓶紅花油,塗抹在腳踝處並輕輕按摩:“記住了,就這樣按摩,一天塗四到六次。省著點用,腳好了把剩下的給我拿回來。”

“好的,記住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就被一道冷硬不帶情緒的聲音打斷。

“曹巾幗,我給你爸打電話了,你爸說會派人來把你接走,你盡快離島。”

曹巾幗聽著這來者不善的聲音:“……”

顧凜從巡遠艦上下來,聽說黃巾幗來了,第一件事就是讓她爸把她弄走。

本來以為她會找自己媳婦麻煩,看媳婦正在給她按摩腳踝,就說:“吃飽了撐的上前線去,總比來島上打野豬強。”

對曹巾幗說話聲音冷厲,面向林翹的時候聲音柔和下來:“弄完了咱們走,回家我給你跟兜兜燉豬腿吃。”

林翹看他一身白色軍服筆挺,看上去神采奕奕,只是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,可能這些天都很忙沒顧上。

她唇角彎彎,揚起好看的弧度:“十幾天沒見了,這些天在艦上累嗎?”

“哪能不累啊,但看到你就不累了。只是辛苦你自己帶仨孩子。”顧凜聲音溫柔得不得了,他看向媳婦,膚色晶瑩,氣色不錯。

林翹本以為他會說不累,沒想到他會這樣說,彎著唇角無聲地笑。

她已經按摩完,跟曹巾幗說可以走了,然後走到臉盆旁舀水洗手。

曹巾幗無語了都,這夫妻倆就跟旁邊沒人似的,語氣神態特別親密。她眼睜睜看著夫妻倆眉來眼去,眉目含情地看對方,受到巨大震撼。

這個冷情冷性從來沒正眼瞧過她一眼的人竟然會接媳婦下班,會跟媳婦很溫和地說話,會給媳婦孩子燉豬腿,現在正眼睛眨都不眨地看媳婦洗手。

林翹明明剛剛摸得是她的腳踝,只在正骨時握了她的前腳掌一下,至於反覆洗手麽,都快搓禿嚕皮了。

顧凜很有耐心地站在林翹對面,把毛巾拿在手裏,看他媳婦把手搓了一遍又一遍,等林翹洗完手,立刻把毛進遞上去。

曹巾幗不由得心裏吐槽,那毛巾就好好地掛在毛巾架上,用的著他遞?對他媳婦可真夠殷勤的!

她決定今天不要臉了,直截了當地說:“顧團,我來之前很好奇你媳婦長什麽樣,看到她我覺得她挺不錯,我現在對你已經沒什麽感情了,我也喜歡你媳婦。”

顧凜說得理直氣壯:“我媳婦是全島最受歡迎的人,不多你一個。”

曹巾幗:“……”

看林翹已經洗完手,黃巾幗把鞋襪穿好,顧凜說:“鎖門吧,走,回家。”

他轉向黃巾幗:“等你腳傷好了,馬上離島,一天都不能多呆。”

曹巾幗將一切盡收眼底,他居然也會當著外人的面牽媳婦的手,兩人走在夕陽中的畫面溫馨美好。

他們身邊,還跟了一只蹦蹦跳跳的猴子。

而林翹長得漂亮又溫柔甜美,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類型,曹巾幗覺得自己徹底釋然了。

“曹連長,我還是背著你吧,嫂子說你的腳最好靜養兩天。”吳司務長說。

曹巾幗轉過頭去,她發現正攙著自己手臂的司務長不僅個子高,長得還挺白凈挺俊,突然甩開對方手臂:“不用,我自己走。”

“哎呦。”腳剛一點地,她就叫了一聲。

司務長半蹲,堅持說:“上來吧。”

曹巾幗不肯,還是由吳司務長攙扶,單腳跳著離開醫務點。路上,她問:“我這樣的是不是很招人厭?”

司務長反問:“你這樣的是什麽樣的?”

黃巾幗詞窮,也概括不出來,就說:“跟男的似的。”

司務長說:“不,黃連長,我覺得挺好的。”為了讓自己的話有說服力,他接著說,“主席不是說中華兒女多奇志,不愛紅妝愛武裝嘛,說的就是你這樣的,再說你看你自己能打死野豬。”

黃巾幗突然覺得很感動,好像從來沒有人這樣安慰過她,以前她也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安慰。

“謝謝你,司務長,你人真好。”黃巾幗真心實意地說,她轉過頭去,“誒,你臉紅什麽?”

“太陽曬的。”司務長說。

黃巾幗看了眼天邊,毫不留情地揭穿他:“太陽已經下山了。”

林翹夫妻倆小的接回家時,兜兜已經自己開門進了院,林翹先給南南、北北喝完奶,讓兜兜跟空空看孩子,她去廚房幫忙做飯。

顧凜已經把野豬腿切好,一半鹽漬過幾天吃,另外一半斬成小塊,“野豬肉又硬又腥,要濃油赤醬才好吃,紅燒行嗎?”

林翹笑道:“可以啊,只要是顧大廚做的,我跟兜兜都愛吃,不過野豬肉不愛爛,要燒的時間長一些,兜兜才嚼的動。”

林翹讓他別跑遠,早點回來,等兜兜走後,顧凜邊剁豬腿邊問:“曹巾幗來島上給你造成困擾了嗎?”

林翹假意繃起俏臉:“挺意外的,困擾,我特別困擾。”

顧凜心中警鈴大作,看了媳婦一眼說:“那我明天就叫她離島。”

看他神情格外嚴肅,林翹笑出聲來:“對待同志不應該要像春天般溫暖嗎,再說你相好的大老遠來看你,你不留她多呆幾天嗎?”

顧凜這才知道媳婦是跟他開玩笑,緊繃神經松弛下來,說:“什麽我相好的,你才是我相好的。”

雖是玩笑,但聽上去多少有點酸溜溜的,這樣顧凜覺得特別受用,巴不得媳婦吃點醋。

林翹想起第一次見面,笑問:“以前真的有挺多女同志想跟你談對象嗎?”

顧凜邊洗豬肉邊說:“你不信?你沒發現我的魅力?我這麽有魅力的男人自然受女同志歡迎。”

他沒覺得自己有男性魅力,從來沒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,但既然媳婦問,那一定要要展現自己實力。

果然林翹被他逗笑,問道:“那你為什麽選我?”

“還不是看你比較好欺負,我沒看錯人,欺負你特別帶勁。”

他的語氣開始不正經,林翹臉上染上兩朵桃花,低斥:“你不許胡說。”

媳婦的嬌斥在顧凜這兒跟撒嬌沒啥兩樣,他轉過頭來看了眼她白中透著粉暈的臉頰,說:“怎麽,你害羞什麽,就允許你在我身下哼哼唧唧,不允許我說啊。”

林翹的臉頓時紅透發燙,不想跟他交流,這些話他都好意思說,她哼了一聲別過臉去,又說:“我現在相信他們的話,你就是喜歡我的相貌,你還喜歡我的身體,顧凜,這樣太膚淺,我們應該關註彼此的內心。”

顧凜已經把豬腿洗好,直接把盆丟下,把手洗凈擦幹,伸出雙臂把林翹身體轉過來,看了眼林翹漲紅如天邊晚霞的臉龐,直接把人推到挨墻壁站著,高大的身軀壓迫過來。

他雙臂環著她,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體和墻壁之間,聲音低沈悅耳:“你也一樣,你也很喜歡我的身體,我感覺得出來。”

林翹:“……”

兩人私下相處他一直這樣不正經,林翹覺得他連塊遮羞布都不給她留,自己只能跟他一塊沒羞沒臊。

他灼熱的體溫隔著單薄布料傳遞,呼出的熱氣灑在她發頂牽動細小的神經傳遞酥麻感。

“那要是我不年輕,不好看了呢?”林翹問。

“那我不也一樣,那時候我也老了,少年夫妻老來伴,我倒是很希望跟你相伴到老。”

他終於正經起來,林翹有些許感動,她相信他說的話。

——

周日早上,趁著天氣不熱,顧凜推著嬰兒車在外面轉了一圈,五人剛轉過彎就看到陳起程在他家門口,他坐在門邊石頭上,旁邊有只被捆著腳的大肥鴨子,腳邊還有三只毛茸茸的小鴨在撒歡。

顧凜嗤笑:“剛好,跟曹巾幗一起送走。”

陳起程說:“曹巾幗早就想來,二奶奶在她不敢來,這不知道二奶奶走了,她才來。”

陳起程站起,彎著腰,把兜兜抱起來,親熱地說:“陳叔叔給你帶的嘉積鴨,大鴨子做白斬鴨,小鴨子養著玩兒。”

他又看向嬰兒車:“好家夥,一家三口一下變五口。也行,來了這麽一趟,我是徹底死心了。”

顧凜說:“行,那你就看看我們的幸福生活,死心得更徹底點。”

林翹推嬰兒車,顧凜拎起地上的大鴨子,兜兜趕著幾只小鴨子進院。

兜兜的註意力被幾只小鴨吸引,跟空空一塊兒跑著去揪小白菜葉餵鴨子。

陳起程說:“你們在這兒過得挺好,可苦了我了,你們知道曹參謀長知道曹巾幗經常給我打電話,就把我當做頭號候選人,我跟他說我跟曹巾幗互相看不上,打電話就是互掐,可曹參謀長不信。”

顧凜嗤笑:“既然曹參謀長這麽看好你,那你歡歡喜喜去當他寶貝女婿不就行了。”

陳起程說:“我對天發誓,我們倆真互相看不上。”

他們請陳起程吃飯,看兩人一塊拿著食材進廚房,陳起程問兜兜:“你爸會跟你媽一起做飯?”

他這才有機會環顧院子,有長得很整齊的各種蔬菜跟長得郁郁蔥蔥的果樹,還有雞窩,看起來很有生活氣息。

兜兜得意地炫耀了一番自己爸爸。

“真想象不出來,你爸對你媽可真好。”陳起程感嘆說。

設想中顧凜應該是婚後當甩手掌櫃,什麽家務活都推給媳婦的人,沒想到他願意承擔這麽多家務。

林翹嫁給顧凜是比嫁給他更好的選擇。

竟不知道是喜是悲。

吃飯的時候,顧凜毫不客氣:“你跟黃巾幗一起走。”

陳起程說:“知道了,能讓人好好吃飯不,飯都不香了。”

兩天之後,曹參謀長派來接曹巾幗的人也到了,顧凜把兩人一起送走。

——

周日下午,周淑帶著倆小娃在睡午覺,兜兜、小樹、小碗跟金寶、鋼镚他們幾個在家門口玩兒,孟盼娣來找林翹八卦。

她不僅操心賀雲岫的婚事,還操心她生孩子的事兒。倆人一個納鞋底,一個用軟布縫小褲衩,聊著聊著,提到賀雲岫,孟盼娣說:“你說雲岫肚子怎麽還沒動靜,這都一年多了,按理說應該有了吧。現在哪家不都有好幾個孩子,他們不能只有一個孩子,再說總得有個倆人生的孩子,這樣婚姻才牢固,小樹都六七歲了,這麽大的娃省事,也不用咋操心,他們有精力帶個小娃。”

林翹說:“不著急,我們兩口子也是一年多才懷上。”

“你那時候年齡不大,雲岫二十五,也年輕力壯的,怎麽就還沒懷上呢,我尋思著你大哥生過一個,肯定沒問題,要不你給雲岫把把脈,是不是她身體有啥問題,不行給她開點藥,讓她調理調理。”孟盼娣說。

林翹想起自己當時都想去醫院看看了,問道:“雲岫跟你說過嗎?”

沒有避孕措施,一年時間不懷孕就可以去醫院看不孕不育。

“她哪會跟我說這種事,我自己在這兒思量來思量去的幹著急,這不是來找你了嗎。”孟盼娣說。

林翹說:“那咱們怎麽好意思主動提?不能上來就說她身體可能有問題吧。”

孟盼娣說:“是啊,我這琢磨著說不出口,就來找你,你是大夫,好歹比我說著方便。”

林翹想了想說:“要不咱們倆一塊去找她,提一下這事兒?她要是不好意思我就跟我大哥說。”

孟盼娣說:“我看行。”

倆人說做就做,馬上就往艦船廠家屬院的方向走,到賀雲岫家,她剛好縫好一疊肚兜,分別遞給林翹跟孟盼娣:“這是給你們兩家小娃做的肚兜,大娃我沒做,娃大了都不愛穿肚兜。”

兩人把肚兜接過來,還是紅色的五毒肚兜,做工很驚喜,林翹笑著說:“大嫂,你們也該考慮要小孩了吧,有了小娃你就可以提前準備小衣服。”

雖然商量好說的委婉點,可孟盼娣快言快語,早就把兩人商量好的說法拋到腦後,說:“雲岫,你們有沒有避孕啊,同房次數多不多,這麽長時間也該有了吧。”

賀雲岫臉登時紅得像熟蝦一樣。

孟盼娣又說:“你有啥不好意思的,都結婚一年多了,哪至於跟大姑娘似的。”

賀雲岫低著頭問林翹:“例假不正常會影響懷孕嗎?”

林翹說:“當然會影響,例假不正常會影響排卵,子宮環境還有可能不適合受精卵著床,你例假不準嗎?量多還是少?”

賀雲岫點點頭:“以前是準的,從老家發大水那次我又驚又怕,以後例假一直不準,有時候多,有時候好幾個月不來。”

林翹說:“那我給你把脈看看。”

倆人面對面坐下,林翹給她把了脈,又問了例假情況,孟盼娣在一旁著急地說:“你說你小姑子就是大夫,中西醫都懂,你咋就不早跟她說呢,這有啥不好意思的,林翹,你給她開點藥吃吧,有中藥可以調理吧。”

林翹安慰她:“不是啥大問題,很多婦女例假都不太正常。我給你給你配點調理的藥,吃上一段時間你例假保準正常,那樣就好懷孕了。”

“真的?”賀雲岫很驚喜地說,“那我吃藥。”

孟盼娣又說:“你看你,要是早說早就吃上藥了,還有別的問題不?一起跟你小姑子說了,都是自家人,有啥扭扭捏捏的。”

賀雲岫說:“沒有了吧。”

林翹說:“那就先喝藥看看。”

兩人又往營地方向走,孟盼娣說:“多虧咱們倆來問問她,她臉皮薄,要等著她自己說不一定得到啥時候呢。”

林翹說:“沒多大事兒,吃點藥就好。”

“林翹,我這堂妹有你這樣的小姑子,真是時來運轉了。”孟盼娣說。

第二天到醫務點,林翹就開始配藥,正好她撿到的猴經可以派上用場。

周日,林翹去了趟艦船廠家屬院,把藥給賀雲岫送去,告訴她煎服方法:“放寬心,一定要放松,不要有心理壓力,例假肯定能調理好。”

“太好了,林翹。”賀雲岫說。

她有點感動,這個小姑子真是太好了。

看小樹在一旁支著耳朵聽,林翹揉了下她的發頂說:“跟兜兜一樣,凈關心大人的事兒。”

小樹很擔憂地問:“姑姑我媽生病了嗎?啥病?”

林翹笑道:“你看你兒子知道心疼你。”

她捏了下小樹的小臉說:“就喝點中藥,沒啥病。”

賀雲岫也笑:“大兒子知道惦記媽,晚上媽給你做你愛吃的海蠣煎蛋好嗎?”

“好的,媽媽。”小樹說。

“藥錢是多少,我拿給你。”賀雲岫說。

“大嫂,不用了,沒多少錢,我給出了。”林翹說。

兩人正推來推去,林懷宣下班回家,看樣兒賀雲岫已經跟她說過要吃藥的事兒。

林懷宣說:“不用給錢了,林翹又要上班又要帶娃,你有空幫她帶帶小孩,給小孩多做幾件衣裳就行。”

賀雲岫點頭:“好吧。”

“那我先走了,大哥,提醒大嫂吃藥。”林翹說。

“嗯,我給她煎藥。”林懷宣說。

林翹笑道:“大哥表現不錯哦,值得男同志學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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